《天籁，滩头鸣飞鸟》

郑春雨

一、觅旧迹

我在荒地上快步走着，心头忐忑，天已黑了。我在寻车，新买的山地车。为什么我会在黑黢黢的荒滩陷入这样的境地，那得从在小鱼港观鸟来说。

小鱼港是前年夏天发现的，那时我还骑一辆跨骑电摩托呢。在那段时间思考不少事情，心头压磨盘，连续几天，我每天下班都骑上跨骑电动车往海边走。一次，走错路，我偶然发现了小鱼港。后来，我多次来小鱼港，到海滩、荒地散步。

前年的小鱼港，我也拍了一些照片，在我印象里，有绿色的树、荒草，还有不时海潮泛滥不时退潮的滩涂、几艘渔船，最后是飞鸟，对，是飞鸟，不是，滩头鸟。那时候，我还没有听到天籁鸟鸣，还没有如今的听鸟癖。那些照片我喜欢得不得了，做过电脑锁屏。

今天，我直接走到了小鱼港码头所在地，这可是一大突破。我骑着山地车追一辆雅阁、一辆面包车，追到一个路口。那两辆车往南拐去，不知所踪。我停下山地车，看了看，往回走，然后，在一处小径下坡向南直上荒滩，骑不动了就弃车步行，绕一圈再回来就寻不到车了。那里我记得有一棵柽柳，旁边全是芦花。

向南走那一大圈是这样的：在荒滩上走了一阵，走反了方向，径直到了渔码头所在地。那几艘照片里的渔船，头向南，全泊在这里。堤后有帐篷，肯定有人在这里长期驻扎。拍了几张渔船的照片，望了会海滩，真是心旷神怡，我感觉这次是逮着了。东边滩头有几只鸟在走动，鸟儿“呖呖呖”叫着，还有“叽叽叽叽”的叫声，鸟儿们互问互答，觅食、嬉戏，好着呢。我好不欢喜，用手机连拍了十几张，还拍了两段短视频才作罢。天黑了，车灯闪烁，那两辆车一前一后回转，我也下堤，加快脚步撵上。

成团成片的蚊子追踪而来，血食来了，可不会放过，鸟儿捉鱼，猫追鼠也是一样。甩动左右胳膊用力扑打着，我快步走，随着车辙走。功夫不大，我又到了芦花丛中停车所在了，却找不到自己丢下的车。

逡巡着四下找，东一头，西一头，我转了足足五圈，哎呦，找到了！山地车陷在土里，我搬起来，走几步，推向西边，再转回来，拨开草，向上推上堤，上道，悠哉悠哉骑了起来。

我曾从这片海滩骑行回家乡曹妃甸，一路上金黄的稻田，丛丛野花，追逐的飞鸟相伴。家乡是鱼米之乡，更有千百种鸟儿，春天，芦苇丛中，宽阔的水面上，天鹅、东方白鹳、白琵鹭、燕鸥、绿头鸭翱翔飞舞、引吭高歌，会来个“群英会”。小时候，常看到一种水鸟抻着长长的脖子在池塘边飞，还发出高亢的鸣声，那时我却不知曹妃甸湿地是块宝地，更是千万鸟儿的天堂。从那时候起，我就爱鸟儿，喜欢听鸟鸣。如今，在这片滩涂，每日见鸟，自然勾起了我打小就有的“爱鸟癖”。

二、闻天籁

一次闻天籁，日日思鸟声。现在，我却是听天籁听上瘾了：那些鸟儿的鸣叫声太好听了，那不是人间应有的美音，绝对是仙品。

隔一天，我又来了，拍了一些照片，还专门录了不到一分钟鸟鸣。鸟鸣有好几种声音：“呖呖呖”清脆悠扬的叫声最妙，最好听，还有一种粗哑些，“欧欧”地叫起来，夹杂其中，下面还有一种“叽叽叽叽”的叫声。我怀疑“呖呖呖”叫的是一种小鸟，以前在荒滩捡鸟蛋时看到过，叫得好听，脾气也大，她们飞过来，在你头上扑打，驱赶你走。人是外来者，这片海原来是鸟儿的天堂——那片荒滩早建成了一个大粮库，冬日，每日家烟囱烟气腾腾的，金阳忽明忽灭。

那种“叽叽叽叽”叫的鸟不知是哪种，粗哑嗓的鸟鸣应该是那种大鸟叫的，就是我经常拍到的那种在滩头走动的鸟儿。说到底谁是谁的声音，我可说不好，这得鸟类学家回答吧，但是，我听鸟鸣听上瘾了，一次、两次、三次、四次、五次都是为了闻天籁听啼鸣而来，这是我最快乐的时候。我想把这里发展成一个旅游景点，带自己一拨拨朋友来。大学同学来后，高中同学来，户外登山的朋友也来。

是啊，一次又一次来，我的耳朵有福了：鸟鸣声好听，动听，迷人、醉耳，也醉心。鸟儿们走来走去，一边捕食，一边互问互答，也真好玩、逗趣。以前我来就“惊起一滩鸥鹭”，后来，我来，小心再小心，在离鸟儿有段距离的地方上堤来，然后偷偷拍照，这些鸟儿就不会被惊动了。一次，我更录了一分钟鸟鸣声，存下了一份天籁。

这些鸟儿在滩头觅食，栖息，几十只聚在一起，是群居鸟族。据我观察，有三种不同的鸟。鸟儿们鸣叫着互相问候、寻食，求偶、示警、争执，她们把头扎到水洼中去捉鱼，那动作果决、迅速，走动时、捉鱼时、追逐时，都是舞姿翩翩——鸟之舞！偷偷窥视鸟儿生活的我，一次次醉了，留恋不返。想来，鸟儿们如果知道有这样一个人，一定会仰颈长鸣，笑上一番啦。

三、美画：群鸟共栖

我拍的照片有单张的白色的大嘴鸟，有很远的一些小点点在走动的照片，还有鸟儿飞起掠过堤的一刹。群鸟共栖形成一幅幅美图。掉单的鸟，一只海鸥，在我的相机下则是踽踽独行的君子，她们双栖双飞居多，偶尔做做游侠。海鸥在海面上一圈圈盘旋，抽冷子，一头扎进海中，全身而没，然后叼一只小鱼上来。我拍到过海鸥入水的一刹那。

天籁音美，共栖鸟儿也自得其乐。鸟儿和谐共舞，构成一幅幅涉猎、嬉戏、觅食的美图，我乐在其中，心醉忘返。但是，这样的美在这里发现的人似乎并不多吧：我这样的追鸟人算一个，那些上小鱼港的垂钓人也算的上，剩下寥寥无几了。

最后一次去小鱼港，应该是雨后不久，荒滩上比较陷脚，很是泥泞。我看到几组奇怪的足迹，心中一惊。后来，我才明白，那是有人牵狗行，狗的足迹在荒滩上留下这样前后几组怪怪的足迹，令我怀疑这是一头山海经上的夔牛在走：夔牛状如牛，苍身而无角，一足，很粗很粗的一条腿。细想来，那是狗儿缩着身子走，或是拐了脚的，后来想来想去我也没真想明白。牵狗人无疑是能闻天籁，曾见鸟儿共栖美图的一人，荒滩上车辙的留痕者也必是的，不过这样的人有几个？如此和谐美图、悦心天籁似乎除这几人外只被我独享了，那些放舟入海捕鱼的渔民早见惯听惯，早不以为意了吧。

浪中逆游的那是豪侠，海中驰骋的是游侠，快乐的游客，滩头听鸟鸣，拍群鸟美图的是孤单的听天籁人，摄鸟人，追鸟人。这一瞬的美，能让你在拍下的一刹，翻看的一次次，怦怦心跳。天籁之声能绕梁十日，让人半岁不知肉味。看到共栖滩头的鸟儿悠哉之态，或许谁都恨不得成为一名鸟族悠游其间吧，反正我是如此，无悔无怨，“从一而终”。